Met Gala正式开幕前12小时,康泰纳仕集团与工会达成首份协议
作者 | 陈汇妍 编辑 | Drizzie
康泰纳仕躲过一场巨大危机。
《Vogue》母公司、传媒巨头康泰纳仕集团近日宣布,已与代表约540名编辑人员的康泰纳仕工会就第一份工会合同达成初步协议。
新合同包括设定每年6.15万美元的起薪底线,这将使集团每年的工资支出上涨约360万美元,以及增加两周的带薪育儿假、为此前被解雇的员工支付遣散费等内容,所有条款将在本周经由全体员工投票通过。
事实上,自2022年9月成立以来,该工会已与集团就首份合同进行多轮谈判,但进度却常常陷入僵局。
最终,时尚行业奥斯卡Met Gala开幕前夕的罢工威胁让康泰纳仕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5月5日,就在2024年Met Gala正式举办前的一天,工会在Instagram上警告称,如果集团管理层不与其在谈判桌上见面,双方将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中见面。
《名利场》社交媒体经理、康泰纳仕工会谈判团队成员Mark Alan Burger表示,“我们会为推进合同达成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不排除在Met Gala前辞职。”
康泰纳仕工会发布罢工威胁敦促集团推进谈判
Met Gala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就由《Vogue》主编兼康泰纳仕首席内容官Anna Wintour主持,并由《Vogue》员工担任工作人员。作为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时尚盛会,不论是Anna Wintour还是康泰纳仕都不敢让Met Gala出现任何差池。
更何况这一罢工威胁很有可能不只停留在文字上。
去年11月,康泰纳仕宣布将裁员5%约300名员工,其中包括占工会成员20%的94名工会员工。一个月后,集团宣布旗下知名乐评机构Pitchfork将与《GQ》杂志合并重组,Pitchfork总编辑Puja Patel在内的多名职员将被裁撤,引起行业广泛热议。
因不满集团管理层对遣散员工的处理方式,包括《Vogue》、《GQ》、《名利场》等杂志在内的400多名员工在今年1月奥斯卡提名公布当天宣布罢工,致使康泰纳仕集团一度在相关内容发布上陷入困境。上周,工会成员还曾在Anna Wintour居住地附近举行抗议活动。
康泰纳仕工会成员曾在今年1月罢工抗议
难以想象后果的威胁让工会诉求在Met Gala正式举办当日的凌晨得到突破性进展。
协议签订12小时后,近几年身在舆论漩涡的Anna Wintour罕见地摘下墨镜,身着Loewe定制连衣裙登上红毯,宣告2024年Met Gala的开幕。
本届Met Gala以The Garden of Time为主题,灵感来自英国作家J.G. Ballard于1962年发表的同名短篇小说,意在探讨有关美的短暂性本质。
与此同时,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服装学院的年度展览也同步开幕,将以“Sleeping Beauties: Reawakening Fashion”为题展出约250件服饰,于5月10日至9月2日向公众开放。
Loewe创意总监Jonathan Anderson和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为本届盛会的名誉主席,Bad Bunny、Jennifer Lopez、Zendaya、Chris Hemsworth等明星将作为联合主席与Anna Wintour共同主持本届盛会。
值得注意的是,Zendaya成为Met Gala历史中首次在一届内两度登上红毯的嘉宾,她的两身造型都来自于Maison Margiela创意总监John Galliano,分别为以其设计的Dior 1999年高级定制礼服为灵感的鱼尾裙,以及同样出自John Galliano之手的Givenchy 1996春季高级定制礼服。
此外,说唱明星Cardi B连续第二年选择中国设计师品牌,去年她也曾穿着CHENPENG出席Met Gala,而今年她则身着WINDOWSEN为她特别定制的黑色大裙摆礼服裙亮相红毯。
Zendaya、Cardi B出席本届Met Gala
早在2015年,歌手Rihanna就曾因在Met Gala红毯上穿着中国设计师Guo Pei的高定系列引发广泛关注,而与八年前社交媒体上的狂欢相比,如今的Met Gala似乎已经不再具备调动全球目光的影响力。
尽管在此期间,明星的红毯着装趋势从追求超季新款转为热衷古董高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甚至引领了流行风向,但在宏观环境不断面临挑战的当下,Met Gala以往的统治地位正在被瓦解。
Met Gala起源于上世纪20年代,随后演变成为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时装馆展览募资的社交活动。据悉,Met Gala的单人票价在今年升至7.5万美元,而该活动在去年共筹集了近2200万美元的收入,这些收入将被用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服装学院以及时装展览部门的发展。
但事实上,这些时装展览原本的学术与思考意义早已被Met Gala如今的过度商业化和娱乐化所掩盖。
自1995年Anna Wintour开始掌舵Met Gala后,其与商业品牌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密,并逐渐成为高度品牌化且利润丰厚的营销活动。在不少品牌看来,与奥斯卡、金像奖或格莱美等其他领域的颁奖典礼红毯不同,以时装为核心主题的Met Gala至今仍是其获得高频率曝光的最佳场合之一。
咨询公司Robert Burke Associates CEO Robert Burke认为,红毯已经成为品牌讲述故事的主要场景。在Met Gala筹款活动中花费的金钱不仅是对时装展览贡献善意,更重要的目的是提升品牌在市场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尽管成本高昂,这对于有实力的品牌而言依然是一个能够获取曝光的良机。
根据Launchmetrics数据,去年Met Gala在短短48小时内就通过逾11万次的曝光,产生了9.95亿美元的媒体影响价值,其中Chanel以1.1亿美元的MIV(媒体影响价值)排名第一,其次是Fendi、Valentino、Gucci和Schiaparelli。
Chanel以1.1亿美元的MIV成为去年Met Gala大赢家
然而奢侈品牌从明星的Met Gala红毯上能够撷取的流量正在见顶。有业内人士认为,如今的年轻人不再迷恋于高级时装和上流社会的觥筹交错,而更倾向于将注意力放回与自身密切相关的现实世界。
某种程度上来说,因变身为名利场而与大众失去联系,并逐渐丧失影响力的Met Gala,或许可以被看作是《Vogue》乃至康泰纳仕集团如今困局的缩影。
尽管时尚杂志的商业模式从来没有摆脱对广告收入的依赖,因而无法发表独立观点,但是早期时尚杂志依然拥有与读者对话、从受众出发的强烈意愿与诚意。
然而伴随行业日益激烈的竞争,时尚杂志需要花费更多以争夺奢侈品牌客户,导致其逐渐将自身定位窄化为广告商的服务方,以及明星和影视资源的中介,而放弃与终端读者沟通的角色。
2022年,康泰纳仕集团的营业额就已同比下跌4%至2.54亿英镑,利润大跌41%至1560万英镑。其中杂志销售和订阅销售额大跌21%至4240万英镑,广告收入基本持平,为2.12亿英镑。
可以预想到的是,在行业整体增速放缓,奢侈品牌纷纷削减营销预算支出的背景下,康泰纳仕的广告收入将在近两年经历显著下滑。
问题在于,除了频繁的人事调动外,康泰纳仕的改革依然在原地打转,集团在应对纸媒广告收入下降、更新商业模式上的进度,几乎为0。
与此同时随着社交媒体时代的到来,传统杂志原本引以为傲的传播价值也遭遇挑战,当奢侈品牌习惯于通过官方账号与消费者展开对话,或直接与明星以及博主建立基于社交媒体的合作关系时,传统杂志无疑将有被架空的风险。
这当然不是在彻底抹去杂志存在的意义,但不可否认的是时尚杂志已经无法撬动与过去一般大的影响力,并以此说服奢侈品牌为其带来收入。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在Jonathan Anderson以外,本届Met Gala还邀请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为名誉主席。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时尚策展人兼服装学院院长Andrew Bolton表曾示,TikTok是当下最具影响力和覆盖面最广的社交平台,此次合作能更好地扩大其在全球范围内的实际传播。据悉,TikTok将为该活动提供赞助支持。
数据统计网站data.ai的年度报告显示,TikTok成为全球首款用户累计消费逾100亿美元的非游戏手机应用,其为长期被Instagram一手统治的时尚行业提供了生动,且更贴近年轻用户视频化信息接受习惯的传播选择。
据微信公众号LADYMAX早前评论称,不同于国内抖音与奢侈品行业的谨慎观望,疫情后爆发的海外版抖音TikTok与时尚的关联更加密切。Celine转型后的首个系列就被认为深受TikTok年轻人穿着风格影响。
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为本届Met Gala名誉主席
时尚民主化的进程反过来又引发市场对康泰纳仕的声讨。
有业内人士指出,出生于英国传媒世家的Anna Wintour曾经代表了时尚界等级森严、不容置疑的某种权威,而如今这已经被视作旧世界的产物,因此近几年有关她精英主义、种族歧视等争议愈演愈烈。
权威性瓦解的另一面,是娱乐性的强化。
当市场逐渐对《Vogue》的名号祛魅,认识到其本质仍是一种中介平台之时,有关中国版《Vogue》主编的最新人选已经在社交媒体上成为大众狂欢。
今年2月,在三年合同期满后,VOGUE中国全媒体编辑总监章凝Margaret Zhang确认离职。Anna Wintour表示,Margaret Zhang为VOGUE中国版做出许多贡献后,决定进入职业生涯新篇章。集团已经开始寻找新的VOGUE中国主编,首要任务是立即找到一位有远见的新领导者。
令行业意外的是,郭敬明、章小蕙等看似与时尚行业并不相关的名人出现在了网友的讨论名单上,其他如洪晃、崔丹、Mix Wei、Lucia Liu、Rocco刘冲、孙赛赛、王未末、陈博等资深业内人士,以及时尚博主LeafGreaner也被认为是有力候选人。
在中国版掌舵者未定之时,《Vogue》英国版主编Edward Enninful也于上月正式离职,他的继任者Chioma Nnadi的头衔是编辑内容主管,这意味着英国版将不再设有主编,一众英国版高管也选择离开《Vogue》,Anna Wintour对集团的掌控程度将再次得到强化。
在长达三年的组织架构调整后,康泰纳仕仍处于危机四伏的动荡之中。